大山深处的“双拐法官”
记者 潘志贤 实习生 张缘
身材魁梧,面色黝黑,一双眼睛炯炯有神,今年60岁的汪新法是河南省淅川县人民法院荆紫关法庭(以下简称“荆紫关法庭”)的一名法官。他曾以“双拐法官”闻名。
荆紫关法庭位于豫鄂陕三省接合部,辖区面积572平方公里。自1986年选调过来,汪新法便在辖区内荆紫关、寺湾、西簧三个乡镇的山路上奔波,勤恳坚守在司法一线31年,踏遍辖区3个乡镇的91个行政村,服务着12.6万乡民……
清晨7点,60岁的汪新法一如既往地在法庭的小菜园里干活。他说:“年纪大了,时髦的锻炼咱也不会,干点农活既能锻炼身体,还能改善大家伙食。”
原来,汪新法老家的三间土坯房,因屋顶漏雨、墙体裂缝早已不能住人,他和老伴杨金焕一起,多年来一直住在法庭院内的宿舍里,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和儿媳每次回家探亲还要另找住处。汪新法让老伴义务为法庭工作人员做饭,两人成了法庭小院的兼职“管家”。
把法庭当成家,工作和休息再也分不开了。“周末和工作日一个样儿,没在办公室干活就是被村民喊去调解了。”杨金焕说,“老汪闲不住。”
因为地理位置特殊,很多案件的调查需要跨省。早些年山区还不通车,汪新法常常骑着自行车或摩托车,一些河流至今没有渡口,甚至需要划木排渡过去。
长时间的山路奔波加上超负荷运转,1991年,汪新法突然患上了严重的左侧股骨头坏死,走起路来有种“钻心般疼痛”。1994年,被确诊为双侧股骨头坏死,再也离不开拐杖。法院领导和同事多次劝汪新法去治疗,但是他每月千元的工资要供一家四口的全部花销,实在无力支付几万元的治疗费用,而且治疗恢复需要几个月的时间,他怕影响到工作,于是坚持暂不治疗。
腿脚不好,案件仍然要办。47岁的妻子为了他,开始学着骑摩托车。妻子刚学会那会儿,他常常与妻子一块摔得鼻青脸肿。宿舍墙上挂着两人唯一一张合影:妻子骑着摩托车载着手拿双拐的汪新法。谈起那几年在山间艰苦赶路的情形,杨金焕一度哽咽:“看着老汪那么辛苦,我能帮上忙就分担些吧。”
“铁面无私,仗义执法”是陕西省商南县村民老何对汪新法的评价。因荆紫关镇李某多年欠50余万元不还,老何的家庭陷入困境,2008年年初,老何来到荆紫关法庭求助。
汪新法架着“双拐”与同事在三省两地间多方取证,其间,李某多次找人说情都被汪新法严辞拒绝。老何的妻子当时住院需要费用,汪新法拿出6200元钱让他先给妻子治病。老何感激地说:“汪法官冒雨给我送胜诉判决书的途中,因河堤冲毁,在翻越陡峭的秦岭蛇山时险些掉下山沟,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!”
给当事人垫钱的事情在汪新法身上时常发生,妻子对此生气之余也表示理解:“虽然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,但是看着一些当事人确实很可怜,他也是忍不住想帮帮人家。”
扎根基层31年间,汪新法创下接待当事人5000余人次,办理案件3000余件,无一错案、无一发还改判的纪录。“作为法官,每一起案件不仅要办成,还要办好,让老百姓感受到公平正义。”
即将退休的汪新法有很多不舍:“如果法院需要,我的身体状况允许,我愿意回来发挥余热。”
“其实汪新法有机会治好他的病。”在一起共事了13年的王葆兴说。早些年,汪新法的同学开办企业,年薪20万元邀请他加入,他拒绝了。当地两家知名的大企业得知他的情况后,主动找上门要为他出钱治疗,也被他婉言谢绝。
汪新法说:“企业赚钱不容易,这钱也不会白给,我怕我收下后会影响办案的公正性。”对法庭的年轻人,他也如此教导,“经得起诱惑,才能对得起头顶的法徽,身上的法袍。”
“新法在法庭已经干了二三十年,挺不容易的,历届院党组多次提出把他调到县城工作,可他都回绝了。”王葆兴说。
“新法,回院里工作,单位任你选。”时任淅川县人民法院院长魏建国上任后到荆紫关法庭检查工作,得知汪新法的病情日益严重后,动员他换个轻松工作,在县城也方便治疗。“他和我谈了很久,说不想回院里,还想在法庭干。他说他喜欢在法庭,他觉得在那给老百姓解决点问题他有成就感。”魏建国说。
出身山区贫苦家庭的汪新法,深知老百姓打官司的不易:“只想待在这干活儿。”
2013年10月,在县法院党组的关心下,在当地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下,汪新法成功进行了双侧股骨头置换手术。如今汪新法已经可以放下双拐。
在长期的实践中,老汪总结出了一系列调解经验,针对不同的案件与当事人,他会采用不同的调解方案,以法为本,以理服人,以情感人。他曾被最高人民法院评为“全国法院先进个人”,2016年6月入围“中国好人榜”后,前不久,他再次入围“中国好人榜”。
媒体的聚焦让这位办案熟练的法官有些局促:“我只是做了法官该做的事,没觉得多苦。”只是在谈及多年来缺少对孩子的陪伴时,他哽咽了,孩子们结婚时家里还欠着6万多元外债,没能拿出一分钱给孩子帮助,他觉得没尽到父母的责任。但是孩子们都很理解,汪新法的二儿媳在接受采访时说:“父亲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是用不尽的。”
从事法官工作31年来,汪新法没向组织上提出过任何要求,除了正常的法官晋级,他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他人,多次回绝组织上的照顾,安于清贫,无怨无悔地当一名大山深处的法官。